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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盐屿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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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杰佣]退潮时他在呼吸

.我爱你名字的长度,也想象自己是条冻鱼。

爱情的火实在太红了,使他产生一种对温度的恐惧。



二十一世纪海平面持续上升,都市传闻海洋是地球的羊水,满十六岁的女性留起长发,就是通往海底天堂的列车,谣言引起大多数绝望女人自 杀的方式变成了跳海,绝望的男人惶恐不安,凭什么谣言说只有女人可以通往幸福的天堂。

杰克看见萨贝达,此时港口夜晚的爱情遍地开花。萨贝达在夜市削冻椰子,削完一只椰子把皮丢进海里,抬头看看月亮,他留着长长的头发,于是杰克觉得,萨贝达下一秒也要被丢进海里。萨贝达收起耳机线询问杰克是否需要椰子,他的耳机漏音严重,杰克偷听到几句:


我们在炎热与抑郁的夏天

无法停止抽烟

我们是美孚 根斯堡与白田 珍宝金

金钱对于我们来说轻如鸿毛


一张年轻的脸刚刮完胡子,抵在杰克嘴唇上像糙了的牙刷头,萨贝达的脊背绷紧,变成招待所湿漉漉的窗帘,又仿佛夏天菜场买来的李子,皮还是温热的。午夜是受孕的夏季,处在被烫伤的境地里,流光的伤疤形成浓烈的汗和潮气。窗边的树死了,挂着一段腐烂的蝉蛹,痒睡进黏在灯下的飞虫里,滋生稀疏的坠落。光下的乳晕,成为孤独的培养皿,不断包围着腐烂的爱意。六月的梅雨季,爱和浪潮都踩在雨水里。排气扇的扇叶缓缓转动,萨贝达觉得自己是块没有壳的海蛎肉,顺着柠檬洗洁精滑进水池里。


萨贝达家楼下有一只狗,拖着松垮的毛,等它遗失的主人。等到黄昏,楼下垃圾车倒垃圾的声音传来,日落变成一种灰心丧气。等久了,海从街道涌过,窗户浮在雨线上,离海面几千里,萨贝达却如此真切的年轻,和杰克形成固体的固体波浪,红白的电视光照映上来,屏幕里小姐尖叫,蓝色是这个时代的病历。


萨贝达去市场,提了一只西瓜,汗在黑背心上结成盐粒。西瓜红色的血管在果肉上跳动, 好像一颗心脏。烟摁灭在死去的西瓜皮上,红西瓜的甜度超过夏天中的一夜情。截开一半的西瓜,另一半送进冰箱里,白色冰箱壁上有很多只狗的冰箱贴,共同特点是都劣质,像打印之后匆忙拿双面胶粘上去的,冰箱里面还有一盘鱼,张着嘴巴。


萨贝达不否认爱杰克,只说爱情像是我借了你的牙刷,你只会再换一只新的。刷牙需要两个人吗?爱情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。萨贝达不解释他爱的原因,只说爱。这句话的存在,已是把什么都爱过了。杰克趁机吻他,感觉他脸上落下的光斑像橘子硬糖的光泽,下午两点,他们停止接吻。海面的鱼肚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
萨贝达挖掉最后一口西瓜,问杰克,如果有非常想亲吻但见面之后永远刺痛自己心脏的爱人,是否不该再见面。杰克刷牙,感觉牙刷也刺痛他的牙齿,回答说,再见一面,然后再也不见。爱情的火实在太红了,使他产生一种对温度的恐惧。他想起萨贝达裸露的脊背,笑着说话时不冷漠的眼睛。他们还非常年轻,年轻的坏处是过于理想主义。杰克对萨贝达说,但是,萨贝达,我想成为你的伤口。


后来一直下大雨,杰克很久没有再找过萨贝达。


手机屏幕旋即熄灭,照出他自己的眼睛。


萨贝达发来最后一条信息,手机没电了,再见。就像他无数次短暂的告别,挥手说你站在这里,我去买盒烟。买烟的机会有时候变成了安全套,西瓜,但杰克没有机会再看见。黄昏下的狗吠也消失了。男人可以跳海,狗也可以跳海,去他妈的天堂。


再过十七分钟,楼下垃圾车准时上工。


有一天杰克背对着窗户睡觉,窗好像打开,模糊飘来烟的香气。他认为那一定是萨贝达,偶尔又觉得不是。痛苦和爱,怎么成为他的死因,也同时是他的氧气。


群羊咩咩入境, 热带雨浇在北山坡,月亮之下他醒来三十秒 没有再好的蒙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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